华尔街，逐渐远去的背影

周胜桥 2008-9-18 10:25:37 -->
曾几何时，华尔街是无数人羡慕的皇冠之地，华尔街上的五大投资银行，则更被视作皇冠上的明珠。但是在繁华的表象下面，华尔街的病症已经积累了多年。在过去的短短几天，所有矛盾终于全面爆发，把几颗闪耀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“明珠”，如摧枯拉朽般摧毁。
可以肯定的是，华尔街的危机还远未结束，惊人的事件还将继续发生。待到尘埃落定时，人们将看到，全球金融体系将发生根本性变革。
同样可以肯定的是，全球的金融重心将转向中国、韩国、新加坡等亚洲国家，也将转向阿联酋等家底深厚的产油大国。华尔街，将成为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。事实上，在本次危机全面爆发以前，这些国家就已经在开始出资拯救华尔街。
从业于纽约的20多万金融精英，很多将面临失业或转行。金融业将不再是一个炙手可热的顶级行业，更多的学生将会转向能制造实际产出的专业，比如工程、机械等。对于美国这个一向缺少工程人才的国家，这或许是件好事情。
金融业在经济中的比重也无疑将大大缩减。在2006年底，标准普尔500指数的500家成份公司中，金融服务公司几乎占据了总市值的四分之一，这个比重在最近已经降低到15%以下。
当尘埃落定时，人们依然会发出这样的疑问：为何一条如此兴盛的华尔街，会忽然分崩离析？
瓦解之由
金融业的根本在于“融金”。一家投资银行的运作，可以由最简单的一个个体开始。
假设你自己开了一家投行，你的邻居想要“融金”100万。本来没有家底的你，拍胸脯保证可以帮他融到资金。你在考虑了邻居的还款风险后，决定向他收取10%的年利息。你于是开始四处向朋友们发债券，借款100万。朋友们向你收取高低不同的利息，但是只要保证平均利息低于10%，你就可以赚钱。
由于你有广大的人际交往和良好的信誉，你的生意越做越大，全国各地的人都来向你借钱，全国各地的人也都愿意借钱给你。你于是成为一个资金中转站。当然，你需要有很强的数学能力，以计算风险、成本、收益。由于向你借钱和借钱给你的人越来越多，风险又各不相同，你的业务变得越来越复杂。你于是从最好的大学雇用了最优秀的数学博士生，帮你设计各种方程式。
虽然如此，你依然无法解决自己的软肋：你的家底不够深厚。虽然你赚了很多钱，也找到了很多投资伙伴，但是和你的业务规模相比，你的自有资金依然不足。好在经济状况良好，加之你良好的信誉，你的生意依然一年比一年兴旺。
然而好景不长，终于有一天，向你借钱的人还不起钱，开始纷纷拖欠。借钱给你的人，在了解到这个情况以后，也慌了手脚，纷纷向你追债。起先，你依然可以利用自己多年的积蓄顶一阵子，或者找你的铁杆兄弟帮忙。但是，随着欠款的增多，你终于顶不住了，只好投降。
美林和雷曼虽然规模巨大，但是他们遇到的问题，可以简单用上面的例子说明。雷曼的问题资产，超过其股本2.2倍，美林的问题资产，则超过股本1.9倍。两家缺乏资金的投行，最终也不得不举手投降。
在投行出现资金不足的时候，出来拯救它们的，或者是中国、新加坡、阿联酋等家底深厚的国家，又或者就是商业银行。在本次危机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摩根大通和美国银行，就是规模屈指可数的商业银行。
商业银行和投行的最大不同，就是前者吸收有大量的储蓄存款。
商业银行也曾面临挤兑的危急，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，由于储户撤资挤兑，美国很多家商业银行都关门倒闭。罗斯福政府推出的一个造福大众之举，就是由政府出面成立联邦储蓄保险公司（FDIC）。从此之后，储户的存款就有了国家的担保。
可以预测的是，投行和商业银行的融合还将继续，华尔街仅剩的两家独立投行摩根斯坦利和高盛都将可能发生巨变。投行解决资金短板的方法之一是收购商业银行，或者卖给商业银行。
两难的美国政府
在此次危机中，美国政府扮演的是亡羊补牢的角色，有时候，则连牢都不补。共和党愿意用市场的法则解决市场的问题，这在本次危机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。
但是，政府可以不干预，却不能不监管。为了避免危机再度出现，政府将不得不对金融机构加强监管。
本次危机中，政府对不同银行的态度也明显不同，可见美国政府的左右为难。
对贝尔斯登，美联储出资300亿美元做担保，才得以让摩根大通同意收购。对于“两房”，由于其巨大的规模和牵涉面，政府不得不直接入主收购。财政部出资10亿美元购得两房的优先股，并预备2000亿美元的资金弥补两家公司亏空。
由央行出资或者用纳税人的钱拯救贝尔斯登和两房，让美国政府受到了很多批评。在雷曼再传危急的时候，美国政府咬紧了牙关，决心不再介入而任凭其破产。美林也没有得到政府的资金帮助，好在最后找到买家避免了一场破产。
但是在全美最大保险公司AIG告急之时，思量再三的美联储终于再次屈服。AIG的保险客户遍布全球，任凭其倒闭，后果将不堪设想。但是，美联储在对AIG的介入中提出了更苛刻的条件，即只提供850亿美元的贷款（贷款是需要还的，而且需要用AIG的全部资产做抵押），但是却要获取80%的AIG的股份。AIG的股东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，与其让公司破产而使自己的股票变得一钱不值，还不如送80％的股份给政府而避免一场破产。
短短几天，美国政府就主导了华尔街几家最大的公司的命运。几家公司本是同根而生，在濒临绝境的时候，却遭到了政府不同的对待，雷曼和美林不免要喊不平。
与亡羊补牢相比，恐怕政府更应该做的是加强监管。在美国，对商业银行的监管相对比较健全，有FDIC的监管和保护，也有美联储的监管和帮助，商业银行可以在危急的时候向美联储借钱。
但是投资银行既不归美联储管，也不归FDIC管。投资银行唯一需要服从的重要政府机构是美国证监会（SEC）。证监会在对投行的监管中，并没有健全的法律和规章可以依照，因此，投行才会急速发展，投行的业务也才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和隐晦。
可以肯定的是，经过了这次洗礼，美国国会将会出台新的法案，加强对投行的监管。就像几年前安然破产后，国会出台新法案加强对公司的账目监控一样。另外，投行也必将简化业务，并募集更多资金。
华尔街虽然遭受重创，但是金融在经济中的地位依然不可动摇，经济的运作，仍然离不开投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