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就业复苏

本文见《财经》杂志 2009年第16期 出版日期2009年08月03日
布拉德福德·德龙/文

经济学家：布拉德福德·德龙

　　美国刚刚看到或即将看到经济周期的底部，至少从具有半官方背景的国家经济研究局出具的研究报告来看，确实如此。但经济复苏不会如想像的那样简单，衰退很有可能会继续拖上相当长的时间。

　　从2007年夏到2008年夏，本轮金融危机一直蓄势待发。2008年秋天，随着雷曼兄弟轰然倒塌，经济危机爆发，演变成了一场宏观经济灾难。危机给美国经济带来的灾难，是大多数经济学家不敢想像的，即使在他们最恐怖的噩梦中，都不曾设想后果会如此严重。

　　2008年12月，市场与经济学家一致预测，2009年的失业率大概会维持在7.8％的水平。然而，我想，最后公布的平均失业率似乎不太可能低于9.3％。2009年，美国实际GDP可能也会低于预期水平，应该只有11.4万亿美元，而不是奥巴马政府2008年12月上台之前预测的11.53万亿美元。

　　早在20世纪60年代，约翰逊总统的经济顾问、布鲁金斯研究所经济学家亚瑟·奥肯（Arthur Okun），总结出了一个经验法则，即“奥肯定律”，说的是工业经济周期可以使美国实际GDP发生变化，一旦实际GDP上升或下降超过2％，那么，可以预计，美国失业率将下降或上升1个百分点。失业率的振幅，总是比实际GDP波动的一半要稍微小一些。

　　通常认为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有以下几个。首先，在经济衰退的时候，美国企业总有一种“囤积劳动力”的倾向，企业会通过削减工时，而非裁员来降低产能。其次，美国工厂的厂房和机器设备的运转效率也会大大降低。最后，一些工人虽然失去了工作，但并没有出现在失业统计中。

　　根据“奥肯定律”，2009年，实际GDP额外下降1.2个百分点，失业率应该仅攀升0.5个或0.6个百分点。事实上，美国失业率很可能会上升达1.5个百分点。有证据表明，“奥肯定律”已被打破，“囤积劳动力”的定律已经完全失效。


　　因此，2005年，也就是2001年经济衰退结束后的第四年，美国经济仍呈现出“无就业复苏”的局面。2009年，历史即将重演：实际GDP增长，但失业率仍将上升，就业人口占总人口比例继续下降，挣着平均工资，或者略高于平均工资的人，收入水平将停滞不前，高工资的雇员情况自当别论。

　　所以，做好再一次面对“无就业复苏”的准备吧！

　　为什么会这样？

　　我猜想——仅仅是一个猜测——有另一组因素在起作用：制造业企业都会承认，对它们来说，最重要的资产就是技术熟练、经验丰富的工人。尤其当经济复苏进程开始启动的时候，没有公司愿意失去这些“生产性资产”。可事到如今，更多美国公司认为，与品牌、机器、运营秩序和组织架构这些必须捍卫的“资产”相比，工人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，没必要为了生产而保住现有员工的饭碗。

　　虽然，总体来讲，公司仍然希望雇员“高高兴兴上班来”。但处于经济低谷之时，公司会用“适应经济大环境”这个借口，为其削减劳动力以及强硬地改变工作守则辩护，这时，工人通常会被迫接受这一借口，其他时候可不这么容易。

　　无论如何，至少美国还会看到经济复苏。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商业周期测评委员会认为，美国经济在2009年6月已结束衰退。证据就是今年二季度备受诟病的刺激计划，使GDP实际增长率提高了约1个百分点，而且，从现在到2010年夏天这段时间内，还将推动GDP再次增长2个百分点。

　　如果考察实际GDP增长率的话，那么，“民主党的刺激计划是否有效”这一问题的答案将是肯定的。民主党议员大可在2010年寻求连任时，拿实际GDP增长率和2009年二季度危机“正式结束”大吹特吹。

　　但这不是重点。今年二季度与一季度相比，美国人年均工作时间已经下降了6％；从二季度到三季度，可能还会继续下降3％。这意味着，美国劳动生产率正以每年5％的速度增长，而这一增长并非由新技术的投入造成，而是由企业继续解雇工人造成的。因此，如果在2010年和2012年选举时提问，“民主党是否让找工作变得更容易了？”那么，得到的回答可能是否定的。

　　正因为如此，尽管在2000年到2008年间，共和党在其执政期间的表现令人十分失望，但下次大选时，他们夺回权力也并非不可能。而且，用“亚洲”和“亚洲制造”作为导致美国高失业率的替罪羊的戏码，可能还会再次上演。■

　　作者布拉德福德·德龙（Bradford DeLong）为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经济系教授

　　（此文英文原文请见《财经网》英文版http://english.caijing.com.cn/economist/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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