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见《财经》杂志 2009年第9期 出版日期2009年04月27日
中国经济能否避免二次回落，关键在于政府扩张投资拉动内需之后，市场驱动的内需能否及时衔接。但出口前景依旧黯淡，经济刺激冷热不均，中小企业状况不容乐观
《财经》记者 霍侃 张翃 王晶
4月21日下午，广东省东莞市黄江镇北岸工业区，金鑫照明灯具有限公司（下称金鑫照明）的厂房内，一派清闲景象。几位穿着浅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工在擦玻璃；五金车间里，一些工人围坐在一起聊天。
“萧条啊！”金鑫照明总经理助理杜春林回答《财经》记者提问前，发出一声感叹。他说，最近几个月订单少，没活干的时候，就组织工人打扫卫生或培训。
金鑫照明有70多名员工，最近一个月订单额仅二三十万元，而正常月份全开工时会有200万元的订单。作为珠三角众多中小企业的一员，其产值或许微不足道，但作为宏观经济的“细胞”，这类企业的活跃程度，意味着中国经济是否真正复苏。
过去一年，中国经济未能躲过全球金融经济危机的侵袭，从决策层到中小企业主、普通工人，皆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经济冷冬的寒意。而就在近期，一些经济数据和现象，似乎让人嗅到了“变暖”的气息。
4月16日，国家统计局发布一季度各项经济数据，虽然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比去年同期仅增长6.1％，创1992年GDP数据发布以来的季度新低，但环顾全球经济的一片凄风苦雨，中国俨然一枝独秀。与此同时，一季度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8.3％，增幅比前两个月提高4.5个百分点；而伴随着投资与信贷的高涨，国内股票市场亦出现大幅反弹。4月15日，总理温家宝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指出，扩大内需、促进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一揽子计划已初见成效，经济运行出现积极变化，“形势比预料的好”。
但是，经济数据分析总能导致不同结论，关于未来经济走势的描绘，即出现了“U型”“V型”“W型”“L型”等等，不一而足。而且，经济探底过程的波动性也会导致数据变化不定。经济走势风向标之一的发电量，在3月上旬、中旬、下旬，竟分别出现正增长、零增长与负增长，4月跌幅虽有扩大，但预计未来又会好转；全国钢材产量和价格一度有所上升，最近又出现下跌。种种情况，令人困惑。
抽象的宏观数据背后，真实的经济图景究竟为何？人们期盼已久的复苏，是否已经到来？作为中国经济原动力与生命力之所在，尤其是处于扩大就业最关键环节的中小企业，是否已然走出困境？就在一季度经济数据发布的次日，《财经》记者分赴长三角、珠三角地区主要城市调查采访，了解企业现状及经营前景，试图从微观与具象层面，为中国经济测温。
出口前景依旧黯淡
广东省东莞市是中国外向型经济城市的典型。其常平镇、黄江镇、大朗镇和寮步镇等，皆为外贸企业驻扎的重镇。
《财经》记者在这些城镇采访时，临街店铺紧闭卷闸门的现象随处可见，门上大多贴着“招租”字样；许多六层左右的小楼，外面悬挂着“整栋低价出租”的条幅。
“现在有很多空置厂房，因为去年四季度港资企业走得比较多。”金鑫照明总经理助理杜春林告诉《财经》记者。
闭门招租的店铺，是这座珠三角外向型城市不景气的直观表现，也印证了《财经》记者获悉的东莞市一季度经济数据：季度生产总值772.4亿元，同比下降2.5％，是广东省一季度GDP负增长的三个城市之一；季度进出口总值下降32.1％，降幅高于全国24.9％的水平。
东莞的困境，是目前大多数外向型地区的写照。同样，在往日喧闹的浙江绍兴“中国轻纺城”东升路市场，《财经》记者看到，无论是一层出售相对低端商品的店铺，还是二层销售相对高端的品牌商品店，都门可罗雀，相当冷清。专门留给台资企业的三层，仅有一两家店铺开张，而且很多没有招到商。
“中国轻纺城”的纺织指数样本采集点之一、绍兴县斯尔丹针纺织品有限公司的傅先生说：“出口量基本下降了一半。”
多年来，中国经济在出口导向型的增长轨道上高速运行，造就了以珠三角和长三角为代表的外向型经济区域的繁荣。2009年，这一增长模式面临巨大考验，出口无疑成为今年中国经济最大的不确定性。
海关总署发布的数据显示，外贸形势仍然不容乐观。今年一季度，中国进出口总值4287亿美元，同比下降24.9％；其中，出口总值2455亿美元，下降19.7％；进口总值1832亿美元，下降30.9％。
4月15日－4月19日，参加在广州举行的第105届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（下称广交会）第一期的企业，最真切地体会到了出口减少的困境。
宁波大华电器有限公司外销部的陈建东告诉《财经》记者，参会五天，收获“一般”，共拿到意向订单三四百万美元，“没法和出口最好时的意向订单相比。”
宁波大华电器以生产吸尘器为主，99％的产品出口，其中70％销往欧洲。其所在的“品牌馆”是广交会订单情况较好的展区，该展区出口成交额52.2亿美元，占总成交额的40％，比上届提高3.6个百分点。
相对品牌企业，做贴牌加工的企业交易更加清淡。来自苏州的一家吸尘器生产公司销售部的唐小姐告诉《财经》记者，这次参加广交会，“几乎没有拿到新订单”。
广交会副秘书长、新闻发言人慕新海4月20日介绍，第105届广交会一期累计出口成交额130.3亿美元，比去年10月举行的第104届广交会一期下降20.8％。十类参展商品中，只有卫浴设备出口成交额微增0.7％，其余九类商品的出口成交额下降幅度，均超过两位数。
第105届广交会意向订单明显减少，同时呈现出短单、小单明显增多的特点，即境外采购商多将长单改为短单、大单改为小单。例如，宁波奥克斯公司对西班牙出口的家用空调，订单额从往届的一次100万美元减为本届的20万美元，交货期从三个月改为两个月内。
《财经》记者采访的绍兴“中国轻纺城”的出口企业，同样感受到了出口订单的短单、小单化。“中国轻纺城”乐清商会副会长、浙江缤丽纺织有限公司董事长王新生说，原来已经落实的订单很多“中途变卦”，采购商提出，“我们不要10万米（布），要8万米、5万米就够了。”
出口未见回暖，主要因欧、美、日等地区的需求依然低迷，短期内消费复苏无望。本届广交会一个明显的变化是，来自欧美的采购商减少，来自亚非拉等新兴市场地区的采购商占比提高。
采购商结构变化的同时，广交会的出口市场格局也发生变化，对传统市场的出口成交额下降。其中，对欧盟和日本的下降幅度达到35％以上，对澳大利亚和美国的下降幅度则分别为11.2％和4.9％。而对新兴市场的出口有升有降，其中，对阿根廷、印度、东盟等新兴市场有所增长；对俄罗斯、巴西分别有42％和35％的降幅。
一季度的最后一个月，中国进出口跌幅出现收窄迹象。3月出口总值903亿美元，下降17.1％，降幅比今年前两个月减少4个百分点；进口717亿美元，下降25.1％，降幅比前两个月收窄9.1个百分点。有分析人士认为，接下来出口形势可能不及前三个月严峻。
但在4月15日“《财经》论坛：寻找中国经济增长新引擎”会议上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刘世锦表示，不能排除外需再次受到冲击的可能性，“如果再出现一次大的冲击，外需会不会出现大的下降，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”。他更认为，今年出口要保持较低的负增长，难度都相当大。
《财经》记者采访时也发现，出口企业对今年后三个季度的前景迷茫。山东泰安科诺型钢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称科诺型钢）外贸科的陈世坤说，“春节后，出口市场基本做不动”，今年一季度出口不到100万美元，目前已经拿到的二季度订单约70万美元；而去年一季度出口600多万美元，前三季度出口3000多万美元。所以，“今年后面的情况很难说”。
经济刺激冷热不均
出口市场的复苏难以指望，但伴随2008年11月以来出台的一揽子刺激政策，经济的确出现了一些回暖迹象。然而，由于企业规模大小、所处行业、市场定位等的差异，经济刺激计划对企业投资与生产活动的拉动作用，出现了冷暖不均的特点。
从不同行业企业的反馈来看，“4万亿”经济刺激计划的撬动作用还比较有限。东莞市和苏州市有关部门官员对《财经》记者表达了同样的看法，即对外向型经济和民营经济占主体的城市，经济刺激计划的直接拉动作用不大。
《财经》记者调查采访发现，有三类企业受惠于政府“4万亿”经济刺激计划。最明显的是为政府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提供配套产品的企业，以及与新能源相关的企业，其产品需求均恢复较快。此外，产品价格较低的低端企业，需求也在增加。
东莞的金鑫照明即属上述第一类，它将成为基础设施建设扩张的受益者。该公司生产用于公园、公路、隧道和广场等公共基础设施的室外灯具。该公司总经理助理杜春林说，目前正在参与几个政府项目的投标，五六月能出结果；虽然当前境况不佳，但“预计下半年订单会比较多，利润会好一些”。
前述浙江省银行部门负责人，则为《财经》记者提供了第二类企业的例证。据他调查所见，宁波一家生产小型变压器的企业，与新能源有关，“订单饱满，比危机前还好，还得加班加点”。出口烫衣板和电熨斗的企业，现在也“好得不得了”。原因很简单，因为美国人原来习惯去干洗店洗衣，但危机后更多地在家中自己洗熨衣服了。
3月的外贸数据也显示，中国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明显改善。其中，服装、家具、鞋类和箱包的出口均呈现正增长，扭转了今年前两个月负增长的趋势。在东莞，3月服装业、玩具业和鞋业的出口分别同比增长了157％、93.5％和75.7％。
《财经》记者在珠三角、长三角地区采访还发现，少数大企业情况有所好转，但广大中小企业，包括民营企业和外向型企业，处境依然困难。
浙江省某银行部门负责人在绍兴、宁波、台州等地调研后，也得出同样的结论——“相对来说，复苏过程中，大中型企业先行，但小型企业还在挣扎。”
他表示，小企业复苏的理由不充分，让人担忧：“真正等小企业好了，才能确认复苏，但现在还不能确认。”
从产业升级的角度看，某些技术含量低、污染重的中小企业被逐步淘汰，或许是中国经济发展中不可避免的现象。但是，从根本上说，中小企业是整个经济体中最具活力的部分，并在解决就业问题中扮演了最为重要的角色。
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4月23日公布，一季度城镇登记失业率4.3％，比2008年末的4.2％又上升了0.1个百分点。虽然这一数字与人们的直观感受尚有差距，但也从一个角度折射出就业状况未见好转。
《财经》记者在宁波火车站即看到，许多农民工拎着大包小包返乡。他们出门打工未果，不得已提前返乡，反映出目前中小企业开工状况不容乐观。
山东泰安科诺型钢的陈世坤告诉《财经》记者，该企业的设备现在轮流开工，开工率50％左右。他还说，今年春节后，公司为摸清全国各地对产品的需求状况，派业务员到各地各行业做市场调研，发现公司的潜在客户很多处于半停工、半开工状态，有的甚至已完全停工。
从宏观层面来看，经济刺激的冷热不均，体现为投资与消费、政府投资与民间投资的不平衡。
一季度，带动经济增长的主力是投资，特别是政府投资。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，一季度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2.8万亿元，同比增长28.8％。简单扣除物价因素进行测算，一季度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实际增长33.4％，是2005年以来一季度投资增速最高的一年。
政府投资增速也明显快于私人部门投资。一季度城镇固定资产投资中，内资企业投资2.1万亿元，同比增长32.6％，其中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投资同比增长37.7％。这表明，内资企业中，国有企业的投资增速快于非国有企业。
此外，一季度港澳台商投资和外商投资依然增长缓慢，为1000亿元和1295亿元，分别仅增长1.6％和0.4％。以外向型经济为主的广东省，一季度外商投资更大幅下滑，其中，东莞市一季度新签及增资合同外资额仅3.6亿美元，同比下降53.5％，但这一降幅还低于广东省整体8.5个百分点。
相比之下，国内消费需求的下行压力仍然很大。近几个月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率从去年下半年的18％左右，放慢至今年2月的13.2％，到3月轻微反弹至15.9％。
刘世锦认为，一季度有些数据超出预期，主要是政府投资拉动导致，“而市场驱动的内需何时进入回升通道，尚有较大不确定性。”
对于这种冷暖不均，4月15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也有清醒的认识，指出“我国经济回升的基础还不稳固”，一些行业产能过剩，工业增长回升乏力，经济效益继续下滑，民间投资意愿偏低。
目前看来，已经出台的经济刺激政策的传导链条还不够长，作为中国经济“细胞”的很多中小企业，尚未感受到宏观数据透出的暖意。市场需求疲弱、订单不足，依然困扰着很多企业。
企业艰难应对
尽管私人投资与消费增长仍然乏力，但机制灵活多变的中小民营企业，以其对市场变化的迅速应对，正在主动寻求自救。
“每家企业都有自己的应对措施，特别是中小企业，船小好掉头。”浙江缤丽纺织公司董事长王新生说，他的策略就是调整产品结构、提高服务质量。
如前所述，《财经》记者调查发现，近期对低端商品的需求相对旺盛。对于企业是否该转向生产低附加值的低端商品，王新生坚持“走高端”，因为一旦危机过去，低端产品的价格会再次下降，最终就是企业“没钱赚”，而“走高端”，将来有一定的价格上升空间。
不同企业有不同选择。山东滨州环宇纺织集团总经理赵强在接受《财经》记者采访时说，春节后，该企业生产状况有所好转，但对产品结构进行了调整，“原来生产的高档产品根本卖不动，只能转向生产一些中低档的化纤混纺产品”。
许多企业也正依靠过去的积累，试图熬过危机。前述浙江某银行部门负责人说，浙江很多企业前几年赚了大钱，“松鼠储存的过冬食品是有的”。据他称，这些企业目前不裁员，基本工资照发；只要危机持续不太长，它们就能挺过去。“但问题是，目前很难判断，危机到底会持续多久。”
对此，来自专家的判断并不乐观。刘世锦在前述《财经》论坛上认为，经济调整是一个过程，先是生产下降，然后收入减少，接着需求也会减少。这是一个循环过程，“目前还没有完成，经济调整到现在仅仅经历了两个季度”。
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则判断：“中国宏观经济运行正在接近底部，或正在完成其触底。”他预计，中国这一轮经济相对低迷阶段,可能要延续三年以上。
这些估计，对在危机中苦苦挣扎的企业而言，无疑不是什么好消息。但市场大浪淘沙之下，盈利能力弱的企业被淘汰，或许本来就是经济周期波动的题中应有之义。
苏州麦格达斯进出口有限公司，是一家三四十人规模的家纺外贸企业，主要客户是沃尔玛超市等，其业务受危机冲击较小，订单相对稳定。但总经理朱雷表示，企业的困难主要来自供货商竞相压价，甚至有的不惜低于成本价。应对方法只能尽量跟进压低价格，直到一个自己不能承受的水平为止。他感叹，在这样的经营环境中，“到年底肯定还要倒掉一大批工厂。”
作为一家进出口企业经理，政府的出口退税等政策也并未能给朱雷什么帮助。“政府提高出口退税，基本全部让给客户了。”朱雷说，外国客户往往比他们还早知道要提高退税的政策，退税都被客户要走了，特别是比较大的订单。
对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大量“两头在外”（原材料和市场均在海外）的加工贸易企业而言，外需不足相当于釜底抽薪。这类企业向“三资”企业和民营企业转型，是近来一种应对危机的思路。
东莞市委政研室主任刘锦明向《财经》记者介绍，在政府帮助下，一季度，东莞有91家来料加工企业申请转“三资”企业，相当于2008年全年的73％，实现转“三资”企业的44家，转民营企业19家。
“换个角度看，危机客观上也为珠三角产业结构升级提供了契机。”刘锦明说，部分低端产业被淘汰，客观上为下一轮结构调整创造了空间。
在外需空前困难的情况下，很多外贸企业都表示将关注内需，争取出口转内销。“金融危机出口转内销大甩卖”之类的口号标语，或许只是一种营销手段，而企业危机之下的调整，多少也有权宜意味。
山东科诺型钢的陈世坤表示，该公司最早靠国内市场起家，前几年国际市场行情好时，出口比重较高。现在公司重点重新转向国内市场。他说：“最近在国内的多个城市设了办事处，也重新联络之前的老客户。”
《财经》首席经济学家沈明高表示，如果出口转内销能够得到内需增长尤其是消费的支持，从而不仅仅是权宜之计，则这一变化对中国经济向内需驱动型转变将具有长远的意义。但这还有赖于经济环境与政府政策的巨大转变，绝非一日之功。
政策加码“未雨绸缪”
在微观层面，政府前一轮大规模投资与银行信贷的巨量增长，尚未能充分转化为企业需求与生产的扩张。因此，人们密切关注着政府刺激政策的进一步动向。
4月15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，并未如坊间一些猜测那样，出台新的经济刺激计划，而是重点强调落实好现有政策措施。会议指出，要根据经济运行情况和政策实施效果，不断完善一揽子计划和政策措施，并“加强储备性政策的研究，做好预案”，以有效应对经济形势的新变化。
关于“储备性政策”的准备情况，《财经》记者从国家发改委有关官员处获悉，国务院多个部门都会研究准备相应的政策预案。但与“４万亿”经济刺激计划的情况类似，“储备性政策”主要由国家发改委提出，并不需要与其他部委会商。其预案较为全面，也较为具体。例如，一项政策措施需要政府投入多少钱、解决多少就业、拉动多少消费、最终拉动多少GDP，“都是有具体数的”。一旦国务院需要时，各部委提交相应政策预案，由国务院常务会讨论决定。
后续刺激政策将从哪些方面着力？“目前还没有完全定调子。现在政策空间还很大，准备也非常全面。”前述发改委官员表示，现在是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做好预案，但不是说马上出台，因为已经出台的政策尚未完全落实、消化。
对于新一轮刺激政策出台的时机，贾康在一季度数据发布后对《财经》记者表示，二季度的主要指标十分关键, 如果二季度情况不如人意,就有必要启动预案,对已实施的扩张性政策加码。若有必要，“最好不晚于6月末”。
与很多人认为下一步刺激政策应该重点关注消费不同，国家信息中心预测部主任范剑平认为，应该特别关注如何刺激民间投资，“现在来看，相比消费，企业自主投资是目前最薄弱的环节”。
很多企业目前的心态，也是在危机中观望自保。当记者问到“下一步有没有扩张的打算”时，苏州麦格达斯进出口公司总经理朱雷一个劲儿地摇头，说“只想做好眼前的事，过了眼前这关再说”。
或许企业并非不想扩大投资，而是囿于资金掣肘。前述东莞金鑫照明，下半年有可能拿到一些为政府建设项目提供灯具的订单。但总经理助理杜春林担心，“如果接下来有大的单子，资金可能会紧张”。他表示，政府不帮助他们也能自己运转，但规模化发展较难，所以，“如果说希望政府提供帮助的话，就是希望解决融资问题”。
在间接融资占比极高的中国，银行贷款对于金鑫照明这样的小企业，一直都是很遥远的事。杜春林说，之前也尝试过申请银行贷款，但是相关资料交给银行后，一直没有消息。
一家国有商业银行的广东省分行相关部门负责人告诉《财经》记者，虽然在宽松的货币政策下，银行体系流动性充足，但银行对小企业，尤其是外贸企业的信贷标准，“还是会相对严格些”。不过，考虑到经历过去年四季度的“倒闭潮”之后，生存下来的企业基本都是生存能力较强的，该行正在考虑“选择一些比较好的小企业提供贷款”。
刘世锦指出，中国经济能否避免二次回落，关键在于政府扩张投资拉动内需之后，市场驱动的内需能否及时衔接，“3月，市场驱动的内需有积极变化，但力度、稳定性和可持续性都有待观察。”■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